—『我還想繼續練空手道。』
第一印象,阿德是個開朗活潑的陽光男孩,幽默風趣又超會撩妹,感覺以前還是某某校隊什麼的,後來訪問才發現真的是這樣。
阿德國小的時候很愛跟同學打架,是頗讓師長們頭痛的問題人物,後來班導問他要不要加入空手道隊,把這些旺盛的精力轉到正途,阿德想想好像不錯,便答應了下來。
加入空手道隊後,他本來是被教練賦予厚望的選手,他自己也很有自信,覺得未來能成為國手為校爭光。他說打空手道時很快樂、很有成就感,雖然他對自我要求很高,有時會對自己未達標準而感到難過,但心裡卻一直想要繼續練下去。
有一天,他突然跟教練說他不想練了,想要退隊。那時他在學校抽菸被抓,又背了學長的黑鍋,也和當時同在校隊的女朋友有一些爭執,種種的負面情緒讓他覺得再也不能承受校隊的高壓訓練,就自己跟教練說要退隊。
「教練那時候只問我一句,『你想不想退隊?』我說,我想退。」
阿德就這樣放棄了空手道,問他會不會後悔,他想了想,說當初的決定好像有點太草率,他停頓了一下,又說,「如果再回去,我還想繼續練空手道」。
但時光不能回溯,任何決定也不能反悔,很殘酷,也很現實。這個倉促莽撞的決定,讓阿德離曾經最愛的空手道,變得好遠好遠。
阿德退隊回到正常校園後,反而變得越來越愛鬧事、打架,他跟阿嬤同住,所以也沒人管得住他,之後老師建議將他轉到嘉義民和國中慈輝分校,他孤身一人拎著行囊,從南投山腳「搬到」嘉義民和國中,開始住校生活。
—『我沒有媽媽,其實也沒有關係。』
在民和國中慈輝分校就讀的孩子,多多少少家庭都有點失衡。說到家庭,說到爸媽,阿德講了很多。他說爸爸有次為了幫阿嬤生日加菜,跑去深山打獵後出了意外過世,只剩下媽媽照顧他,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,但他對媽媽卻很感冒。
「很不喜歡我媽,她就只會喝酒。」他說不管任何時候,對媽媽的印象都是醉醺醺的樣子,腦海裡沒有她清醒的畫面。他常常勸媽媽別再喝了,想當然沒有改變,有一次甚至喝到吐血,酒醉後也經常衝動想自殺。阿嬤很討厭媽媽,爸爸過世後,阿嬤直接把阿德接回來住,媽媽也在外面找了男朋友。荒謬的是,和母親分開後,偶爾見面也都是在媽媽喝醉發酒瘋的時候,「我媽有時候會打電話、或直接回來找我,但都是喝醉的時候。」。
問他和媽媽分開後會不會覺得難過,他說「沒有媽媽也沒關係,反正照顧我的都是阿嬤和爸爸」。
相較於對母親的不諒解,阿德和阿嬤的關係非常好,他說爸爸還在時,阿嬤每天笑容滿面,爸爸過世之後,雖然阿嬤還是很疼愛他,但是沒再看過她笑了。他很努力想讓阿嬤開心起來,所以回家時都陪在阿嬤身邊,並常常和她討論未來生活的規劃,不想讓阿嬤為他擔心,他很堅定的說,「我從民和畢業後要去讀高職,我都想好了」。
—『浩哥人真的超好超友善,很理解我(偷告白)』
「浩哥人真的超好,因為他自己也經歷過,所以很能懂我的感受。」他說浩哥不會因為他犯錯就罵他,而是會跟他說為什麼這樣做錯了,知道自己其實是不對的,「但警告三次後,他就會發飆了」他笑說,不經意把很「ㄟ小」的一面表現出來。
問阿德覺得青藝盟教的戲劇課怎麼樣?他說覺得表演很有趣,參加藝把青戲劇比賽的時候,第一次站上大舞台表演,台下雖然很多觀眾,但他卻一點也不緊張,「我覺得演戲的狀態是很舒服的」,他隨後趕緊解釋說應該是「自我感覺良好」,但我們都不這麼認為,因為幾次排練下來,可以發現他的「戲感」真的比同齡孩子優秀許多。
有一次排練,阿德在一個橋段中要表演空手道。他一直很「假仙」地說,「阿呀,我忘記了啦,不要叫我打啦!」,卻輕鬆寫意地擺出架式,流暢地把每一拳、每一腿都打得虎虎風聲。
正拳俐落地劃破空氣,發出了「咻—咻—咻」的聲音。
夢想會隨著一次錯過而就此殞落嗎?這沒有確定的答案,人生有時長得令人無趣厭煩,但也短的稍縱即逝,只是,很多機會錯過後就再也無法遇見了。
阿德看起來就此和空手道無緣了,但其實他沒有變過,還是那個熱愛打拳的少年。
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和它再相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