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,仍難入眠,台中忽然降下大雨。

媽祖置兜位的舞台佈景道具,將在星期三一大早進到屯區藝文中心,每天都有進度在趕。星期日下午,千祥宮的橘黃色屋瓦終於裝到咖啡色牆面上,在夕陽的餘輝以及八樓寬廣的天空下,剎是好看。
周日晚上八點,開完成員例會,所有演員再次集合對詞,下周就要昏天暗地的忙碌了,疊車、搬運、裝枱、技排,進了劇場就是備戰狀態,再沒有多的時間可以好好靜心練戲,能把握的時間越來越少,能多排一次是一次。

可是演員們都乏了,幾個月來忙排戲忙做道具佈景,每個人都還有自己的課業、生活、工作,以及生活上的一大堆處理不完的瑣事要操心,是劇場裡的伙伴和夢想,讓大家撐著疲憊的身體,仍在深夜奮戰。然而身心俱疲的人,已經幾乎無法抓住戲裡游動的情緒。在夢想和現實的夾縫間求生存的人,本來就活得比別人辛苦,也活得比別人更幸福。
收拾完雜物,關燈關門,離開漆黑的劇場,十二點半,一群伙伴來到夜市吃晚餐。

「下雨了!」
「!!!」
「糟糕,佈景在陽台,怎麼辦!」
「回去搬!...啊!我們也進不去了!」

劇場在辦公大樓裡,十二點前管理員就下班了,只出不進,我們既已離開,就進不去了。
雨應該不會太大吧,既然無法回去,擔心也無用,吃飽了就趕緊回家休息吧。
夜裡無眠,時鐘滴答走著,雨聲也滴答不停,疲勞,但無法入睡,數不清的待辦事項令人掛心,尤其是那雨。

天將亮之際,大雨襲來,又急又快。

原先就計畫「媽祖置兜位」,一定要到廟前演出,而劇場又在八樓,佈景無法進電梯,搬上搬下將會非常辛苦,所以佈景放棄了堅固選擇了輕巧,這些輕薄的佈景,會不會被這場滂沱大雨給摧毀呢?
清晨,團員不放心的打電話進來,可是上班的上課的都得出門去討生活了,除了表達心中的焦慮之外,也是無計可施。
一一安撫大家之後,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,回到劇場,心裡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。

如果屋頂被大雨沖破了...嗯...沒關係,我想我修得回來。
如果佈景被風吹倒了...嗯...沒關係,團裡的真男人會拯救它。
如果屋頂破了,佈景跌倒碎裂...嗯...那...只好痛哭吧!!

到底千祥宮在風雨後,會像是「經過歲月洗禮的建築」呢?還是「必須要走進歷史的建築」?明天就要疊車了,若是佈景損壞了,我們來得及把它修復嗎?屋瓦和牆面薄薄的水泥漆早知道應該塗厚一點的,我們還有多的漆可以補嗎?如果真摔壞了,還有木板可以修理嗎?

就在臨要開門的那剎間,有無數的想法在腦海裡飛奔,拿鑰匙的手有一點微微的顫抖。

但願一切沒事!